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唸研究所時,有回跟張老師閒聊,他提到有人請他寫一篇書評。他說:「中國時報有個開卷你知道吧?他們要我寫篇黃仁宇的書評,但我想我的想法可能跟其他人不一樣,所以就拒絕了。」那時張老師的神情,隱隱然有些可惜。我當然知道開卷,在研究所的生活裡,除了上課時間外,一天幾乎是從水木書苑旁的咖啡館開始的,那時我總要看幾份報紙,才開始看自己的書,傍晚吃完飯,就到研究室繼續讀書去了,更晚一些,大概就是喝酒時間了。

那時候我對開卷很敬畏,他們推薦的書,如果我也正好看過,就覺得有點得意,如果當時有人跟我說,你以後會去開卷工作喔,我想我應該會嚇破膽。

畢業後,我在一個現在已經關門的周刊工作。這個周刊的立場,一向被認為往墨綠嚴重傾斜,因此新聞與評論角度,都備受爭議。可是除了政治之外,我認為這個刊物當時對本土文化的關懷,對弱勢者的凝視,對我日後影響甚鉅。最重要的是,我在這裡交了幾個一輩子的好朋友。其中包括咩仔。

有一天,我和咩仔去藍調喝小酒,我跟他說起最近開卷在徵編輯的事情。咩仔一向有行動力,他力勸我應該去試試看。我說一來我的能力哪有可能去開卷?二來,他們截止時間是今天。咩仔從傍晚勸我到八、九點,我終於點頭了,想想報社應該晚上還上班,我就去咩仔家寫自傳。在研究所時用的是麥金塔,咩仔家的電腦是PC,我的資料就是咩仔幫我打出來的。把自傳傳真出去的那一刻,我就忘了這件不可能的事情。

然後,過了好一陣子的某一天。我突然接到一個人的電話,他說,開卷要找的編輯已經找到了(就是我的好友愛麗絲),但是現在他們想找一個人寫一篇採訪稿,不知道你時間怎樣?我當然就答應了。而這個打電話給我的人,就是我日後的老長官金蓮。

日後憑著一篇自傳,一篇採訪金慶雲的稿子,老老長官和金蓮讓我到當年仰之彌高的單位工作。現在,回憶起當時的情景,奇特的機遇,真是要熱淚盈眶。

我跟老老長官共事時間很短,之前傳說他對工作種種嚴格的要求,我好像也都低空飛過。但這不是因為我表現特別好,而是我正好遇到他在開卷的最後一年,他的嚴格已經更多的被慈祥取代了。

我一直認為金蓮是我的貴人。雖然他從來沒有跟我說,當年是不是他建議讓我到開卷的,雖然有些跡象看起來是如此。但是在我跟他共事的這幾年,他永遠為記者著想,永遠讓記者站在鎂光燈底下,自己隱身幕後,卻做了更多繁重的工作,我永遠感念那些年他給我的機會,也永遠記得他是除了咩仔外,另外一個相信我可以創作的人。我所具不多的才能,他總是可以看到而且相信。

那是一段夢幻的時光。金蓮、咩仔、愛麗絲、淑惠,當我後來意識到當年是多麼幸福時,我後悔自己當年的習而不察,曾經有過的幼稚行徑,也深深慶幸人生有過這麼一段,跟這些朋友們共事的日子。

雖然我自己很早就成了時報的逃兵。但我過去絕對沒想到有生之年會看到報社被賣掉的這一天,美好的日子一去不返,我不知道開卷是否還有存在的機會,但即使他響起了熄燈號,我也要跟老長官說,美好的仗你已經打過,你為開卷堅持的原則直到最後一刻,為此,即使一切即將結束,也是毫無遺憾的。

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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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nightonearth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9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