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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直以為年輕人才需要大量的愛情,沒想到老年人對愛情的需求更渴切,而且因為不容易說出口,所以經常用詭異的方式發洩。

讓我有這種領悟的是我尊敬的沈公。他三番兩次提到蘇聯著名的柯倫泰女士,有名的「杯水主義」說的就是柯倫泰,因為這位女士認為既然一切都要解放,那麼性的解放更是其中重要的一環,應該把它看成跟喝水一般自然。第一回沈公講這個故事的時候,我覺得很有趣,第二回他老人家又提的時候,我懷疑他有點健忘,等到他第三回第四回第五回又提起的時候,我突然明白了,這大概是老年症候群之一,眼看著生命向晚,新的愛情已經無緣產生,所謂性的解放也只能等來生再身體力行的時候,他只能在一些學說或故事裡找寄託了。

在這種空留餘恨的悵惘下,他就跟悟道的僧人發現人世熙熙攘攘,無非為名無非為利一樣,他也覺得人生至此,該有的都有了,惟一遺憾的就是,這一生談的戀愛實在是屈指可數啊。於是他大量研究一些名人的私生活,私生活豐富的,他心嚮往焉,不豐富的,他也心有戚戚焉。所以,當他知道我對羅莎‧盧森堡感興趣時,他除了貢獻文選、傳記之外,還慎重帶來他精心研究的盧森堡和他的情人列奧的愛情故事,對他老人家來說,知道他們的革命而不知道他們的愛情,就像吃飯沒有啤酒一樣,怎麼樣都是食之無味的。

從沈公身上,我倒學會了要尊敬老年人的情感,人對情感的需求隨著年紀也許會更激烈也說不定。幸好,去年發生楊振寧、馬悅然的喜事,給了沈公極大的安慰,他發現人生還是可以重新開始的,只要跟諾貝爾獎扯上關係就可以了。

可能這樣的激勵作用實在太大了,所以一向在後輩面前喜歡故作驚人之語,但在夫人白大夫面前總是莊重自持的沈公,有一天黃湯幾杯下肚,也突然像小孩那樣的說起「我的志願」了,他撒嬌似的說:「等我得了諾貝爾獎之後,我要跟我老婆離婚,再娶一個二十八歲的女孩。」當場大家面面相覷可說不出什麼話來,結果白大夫理都懶得理他,就像不相信他會得諾貝爾獎那樣的不相信他有這個膽子。

這件事情給我兩個啟示:一、愛情這個東西食之無味棄之可惜,如果要等晚年空留遺憾,還不如年輕時談個應接不暇,這樣也許就能產生類似吃太飽的反胃效果。

二、諾貝爾先生,一定不知道自己除了對學術界有重大貢獻外,也讓老年人重燃生命之火,他應該給自己頒個老年貢獻獎才對。

對了,沈公可是具有江湖地位的德高望重之輩,以上所言純屬笑談,請勿信以為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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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nightonearth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2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