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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理由其實應該放在最後一篇,但是這兩天看「北京法源寺」,頗有所感,擔心一旦擱置,這些浮亂思緒也就杳然無蹤,不如趕緊記下來,也有個憑依。而這些感想,說來有些怪力亂神,信者恆信,不信者也就當個趣談,而我自己則是在看「北京法源寺」時,才把這些駁雜的夢境、預言兜攏在一起。

所謂的「因緣」到底是什麼?因著我個人對李敖的偏見,雖然少時曾看過他一些作品,但後來幾乎束其書不觀,即使在「北京法源寺」炒得這麼熱氣騰騰的時候,我還是一點想看的念頭都沒有。到了北京,許多人都會跟我提到這本書,我也誠實以告,我沒看過,也不想看,因此我連書裡到底寫些什麼我都不知道。不過法源寺我倒是去過的,剛來北京的那一年,我看地圖發現法源寺離我住處不遠,也就打了車過去,後來我自己還寫了一篇遊法源寺的小文,但我為什麼會去想去,我自己也莫名所以,因為我絕對不是因為這本書去的。

偏見這個東西,有時極巨大、強烈,有時卻在不知不覺中崩解,前兩天我到商務印書館涵芬樓書店看書,買了一些如盧梭「懺悔錄」等老書,看到「北京法源寺」順手翻了兩頁,發現原來寫的是譚嗣同那個時代,我大驚,急忙買下,因為對於晚清這些人與事,我始終是極有興趣的。

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樣,但我自己在成長過程中,對於晚清到民國一些慷慨歌燕市的志士,始終非常崇敬,尤其譚嗣同在可逃而選擇不逃的時候對梁啟超說的話:「程嬰杵臼月照西鄉,吾與足下分任之。」更讓我熱血澎湃,當時他認為中國需要震撼,他勸梁啟超遠走他鄉,因為中國需要他的「筆」去震撼民眾,而他自己卻選擇以「血」震撼他們。這就是他與梁啟超分任的使命。

「北京法源寺」裡談到譚嗣同,不是引起我寫這個理由的主因,主因是書裡引了譚嗣同寫的詩,姑引一首:「死生流轉不相值,天地翻時忽一逢。且喜無情成解脫,欲追前事已冥濛。桐花院落烏頭白,芳草汀州雁淚紅。再世金環彈指過,結空為色又俄空。」說的是人世流轉離散,即使有著累世夙緣,在死生輪迴之後,即使相逢已然不識,欲追前事卻成冥濛了。

我在一九九○年,首度到廈門、上海、蘇州、南京、北京一遊,當時最喜歡的地方是蘇州,從上海到蘇州走的是公路,只見路旁水松翠色逼人而來,遠處烏瓦、白牆,門前還繫著小舟,完全符合我對江南水鄉的期待。

但是在那之後的夢境裡,我卻兩次夢到北京,其他地方從未入夢來。那兩次夢境有三個場景我印象極深,一個是夜晚我騎車穿越紫禁城的宮門到裡頭去,宮門應有門檻,我卻出入自如。第二個場景是,我到了一處圓形有數座石碑環伺的地方,在夢裡我知道來到清朝皇帝的祖廟,但日後我到紫禁城旁的太廟,卻和夢裡景象完全不符,至今我也沒能找到和夢裡相似的地方。第三個場景還是騎車,但是到一個類似廟會的地方,有很多小吃與雜貨攤,我在攤前流連甚久。

到了二○○一年左右,一位朋友有探知前世的異能,他突然跟我說,我有一世是蘇州人,曾在北京當個小官云云,我甚為駭異,我忘了之前是否跟他說過有一遠行機會,但我絕對沒有說過我對蘇州的偏愛以及關於北京的夢境。

第二年到了北京,我去了一趟法源寺,寫了幾句筆記,然後也沒再去過了:「想到法源寺絕對與李敖寫的小說無關,只是從旅遊指南發現法源寺是北京歷史最久的古剎,歷代名僧輩出,想來不去參拜一番是不行的。剛走進法源寺我還挺失望的,一方面是搭著棚子在整修,而沒有搭棚子的地方也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樣,令人為名剎蒙塵嘆息不已。不過對我來說是收穫的,我在一方石碑上看到乾隆御筆的「心經」,我順著大致可以辨認的經文唸了兩遍,心中頗有所感,尤其發現我以前喜歡的幾個句子都是出自此處,想是以前唸過後來卻記不得了,更是覺得因緣殊勝。」

當時,我也絕對沒想到「心經」以後會成為我的日課,我尤其喜歡「菩薩依般若波羅蜜,故心無罣礙,無罣礙故無有恐怖,遠離顛倒夢想苦惱,究竟涅槃。」等句。

看「北京法源寺」,沒想到裡頭讓我感觸最深的是關於佛法的一些解釋,關於生命的流轉,識與不識,緣生緣滅,人在這種幻影中如何自在,如何尋得自己領悟的「意義」,對我來說,頗有所得。

北京之於我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地方呢?在這裡居住數年,也許確有些夙緣也說不定,但就像譚嗣同詩裡所說,即使相逢亦已不識,唯有在另一個生死場中,所有相離的,也才能殊途同歸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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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nightonearth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9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