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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兩天,白大夫詢問我的種種病徵,還問了一句:「有沒有發燒?」我很不智的說:「還沒。」剛說完我就頗為不安,果然昨天我就覺得自己像小火煲湯的悶燒鍋一樣,相當之頭昏腦脹,但也還是把《餘燼》看完了。

當然,在這種狀況下,我對於書裡的種種雄辯,那些關於道德與情感的論證,我是無能追隨其思路的,頂多也只能像平常那樣的囫圇吞棗觀其大概而已。

不過這本書又讓我想起了以前我就很有興趣的一個課題,也就是十九世紀末期的維也納。過去我自己對歐洲的興趣,一直偏向所謂的西歐地區,對於中歐或東歐的歷史、文化,從過去至今仍然是一無所知,但之前陸續看了卡內提的自傳三部曲之一《得救的舌頭》、褚威格的自傳《昨日的世界》以及算是名著的《世紀末的維也吶》,我突然對這奧匈帝國崩潰前夕的都城有相當大的興趣,以維也納為中心,輻射出去的一些文化圈,或者說是某種階級的生活圈,如今看來真是涵育出一種極有教養的生活形態。我所說的教養,並不是道德、禮儀,而是那種從小就學習多種語言,可以欣賞詩歌、欣賞音樂、欣賞藝術、欣賞戲劇的那種氛圍,我看著他們的傳記時,常覺得他們豐富的一生,勝過許多人好幾輩子。

在《餘燼》裡,除了匈牙利森林裡的一個城堡外,最重要的場景應該還是維也納,主角之一康拉德說,維也納就像一個定音叉,可以讓他分辨出他有興趣與之談話的人。如果不把維也納當成一個城市,而是一種屬性,就像在小說裡,試圖把人分成兩種,一種人跟不同於自己的另一種人生活將會是無以言喻的寂寞,而區別這兩種人的關鍵就是「音樂」,如果這樣看來,維也納應該是屬於音樂的,屬於某一種人的城市。

其實說了這些,根本沒有進入這本小說的核心,那些關於友情、關於背叛、關於不忠、關於復仇、關於真相的種種情節推演與論辯,我覺得就像繁複的盛宴一樣,應該自己去品嚐,而我是無能在這種繁複裡去畫蛇添足一些什麼。當然,小說一開頭提到了酒窖,提到了夏布利白酒、香檳,還有珍藏多年的紅酒,的確又讓我血脈賁張起來,幸好仍在感冒期間,望梅止渴一番也就罷了。

不過我想貢獻一下我思考多年獲得的小小心得。我覺得一個人最在意的人,可能不是他喜歡的人,而是他的情敵,他會遠比關心他喜歡的人更多的去關心他的情敵,去注意他的一舉一動,去瞭解他的心理狀況,去審查他的過去與未來,所以,我並不覺得情敵就如一般所想像的那樣充滿對立、充滿劍拔弩張,而更多的是在嫉妒之火裡,奇特的溶解出一種別人無法想像的理解、關懷,甚至,感覺有情敵存在的世界就不那麼寂寞了。

所以,有的時候,我認為最讓人不堪忍受的,就是你有一個你覺得實在是上不了檯面的情敵,而且還得到你心愛的人,別人看你痛心疾首,以為你是被嫉妒吞噬心靈,其實你知道不是這樣,而是你覺得老天為什麼要用這樣一個人來羞辱你,這個人,我們稱之為情敵的人,應該更好一點,這樣才能匹配我們的痛苦,不是嗎?

所以,如果人有一個情敵的話,他應該祝他福壽雙全、永保安康,他應該祝他事事順遂、幸福永遠,《餘燼》裡頭說,有時人會渴望成為另一個人,你不見得會希望成為你的情敵,但你一定希望情敵比你更好,這樣你愛情的失落才有了代價。

我想很多人一定不同意我的觀察啦,不過這也無所謂,雖然聰明人一看,就會猜你現在一定沒有情敵吧?否則怎能說得如此輕描淡寫,雖然事實的確是如此,但我也得為我的淺見辯護,這些心得可也是經過多年血淚累積而成的,只是隨著年事漸增,佔有欲也越來越低,因此回過頭來看自己以前想的事情,就更儼然以為有道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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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nightonearth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4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