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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妹妹約了年初三回家看媽媽。站在已經兩年沒回去的家門口,我搜尋著電鈴應該出現的位置,卻聽見一陣「嚎嗚」雄壯的吼聲,然後有一隻狗以千軍萬馬的氣勢似乎要飛奔而來,卻因為被鐵鍊牢牢的鎖住,而只能徒勞的在鐵鍊所及之處做出凶悍的樣子,我知道那是我家的米格魯在發威,我聽見我媽低聲的叫了一聲「魯魯」(從這名字就知道他的主人多沒想像力),然後跑來幫我開門。進了門,我跟魯魯彼此看了一眼,他好像對於自己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而覺得很不爽,所以又對著我吼了幾聲。

過了一會,我又聽到一聲大吼,我知道應該是我妹妹一家三口出現了。我開門讓他們進來,微笑的看了魯魯一眼,其實是因為覺得這隻善盡職守的狗很有趣,魯魯也看了我一眼,但我卻在他的眉宇之間看到一股落寞,好像一個失去戰場的將軍,好像一個英雄無用武之地的,老是讓外人入侵的狗。我媽媽說,他不認識你們,所以一直叫,然後又無限愛憐的說,這隻狗最可憐了。(的確是,我家的人從老到小都愛出去玩,卻整天把這隻更愛玩的米格魯鎖在家裡)

過了一會,我發現狗不叫了。我好奇的打開客廳大門一看,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,我媽媽幫這隻狗作了一個小屋,可能覺得自己用處不大,這隻狗居然自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也不出聲了。我妹妹說,他可能覺得自己既然作用不大,那還是眼不見為淨好了。我現在才認識到米格魯的驕傲。

我一直知道我的家鄉是全台少數沒有誠品的城鎮,現在才知道,他也沒有星巴克。吃完中飯,跟我一樣喜歡咖啡的妹妹派遣我去7-11看看有沒有城市咖啡,到了7-11,充滿服務熱誠的小妹妹告訴我,苗栗的7-11除了極少數之外都沒有城市咖啡,我說,那有沒有星巴克?他說,星巴克只有新竹、台中才有,苗栗也沒有。最後他跟我說,不過對面有85度C。

在85度C等候咖啡時,我想我的家鄉是怎麼一回事?苗栗絕非一個居民收入不高的城鎮,但為什麼在誠品與星巴克的評估中,這都是一個不適合展店的地方?

我想起小時候經常站在芙華書店看小說的情景,不知道這家書店還在不在?回家之後,我跟妹妹說,如果在苗栗開一家既賣書又賣咖啡的書店不知道好不好?我妹夫和我妹妹齊聲反對,我妹妹說現在網路買書太方便,根本不需要到書店。還有,高消費的咖啡在苗栗根本無法生存,只能像85度C那樣賣廉價咖啡。

其實,我不是真有開個書店的念頭。我只是在想,如果一個縣轄市的文化土壤都如此貧瘠(幸好後來我知道還有個金石堂),那麼下一代人怎麼會在意閱讀這件事?如果根本不在意閱讀,那我那些辛苦出書的同業們是所為何來?或者說,在這城鎮中長大的小孩,他對文化的感受和台北的小孩會有多大不同?

回到台北後,我有點後悔沒去苗栗的金石堂看看,不知道那裡的氣氛怎麼樣。以前我總覺得「提倡閱讀風氣」等都是一種口號,這次回家幾個小時卻讓我有不同的體會,台灣出版的黑暗期可能是有許多原因造成的,但是閱讀人口的流失卻是最不可挽救的,而對於這點,其實問題也許不在於作得太多,而是作得不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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