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我居住的東花市大街一直往東走,照理應該可以經過袁崇煥祠附近。那天搭著車,發現這裡大興土木後,地貌已經有所改變,我已經認不清哪條路才是袁祠所在的東花市斜街了。

但是走這一小段路時,我的感覺卻是很好的。這個鄰近廣渠門與東便門之間的小台地,現在是個還算幽靜的住宅區,臨街有許多小飯館,好像在喧鬧的城市裡,還留有一塊僻靜的自成天地的角落。

北京城太大,這種鬧市裡的安靜角落必定不少,可是我對東花市大街的感覺卻與袁崇煥祠緊密連接在一起。我想幾百年前,那個佘姓廣東部下把袁崇煥的頭顱偷藏在這裡時,這一帶必定算是人跡罕至的荒野,他在這裡種植了棗樹等形成一片果林,然後這裡又成為幫客死異鄉的廣東同鄉收拾屍骨的義園,佘家就在這裡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來,不論在心理上或是地理環境上,袁祠這一帶都有種特別寧謐的孤立的感覺。

同樣讓我有著這種感覺的,還有上海當年張愛玲曾經居住的常德公寓。這個公寓其實離熙來攘往的南京路很近,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常德路和南京路交叉口的這一小塊地方,就是散發著如此突然靜下來的奇特氛維,好像時間到這裡就慢下來了。這跟袁祠的那種隔絕的自給自足的感覺,又有所不同了。

住了幾天,其實我越來越喜歡這裡了。如果不往東走往西走,很快就會到我工作所在的崇文門鬧區。在這十幾二十分鐘的腳程裡,我經過的路其實挺不乾淨的,不過我倒因此想到,幾百年前的北京,髒亂必定更甚如今。據說,有回在北大開個關於北京城的學術會議,來自台灣的明清史學者,根據當時從外地來到北京的士子的文獻記載,表示在這些外來者的眼光裡,當年的北京城是個骯髒惡臭的城市,聽說此論一發,與會的北京學者個個悶悶不樂,甚為不服氣。

都說老北京不見了,其實也的確是如此。但我從三環邊上搬到現在的二環內,卻感覺有些東西仍然是存在的,我覺得北京這個城市的靈魂,不管地面上發生多麼翻天覆地的變化,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停留在這裡,從來沒有消失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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