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五晚上,突然接到北京朋友電話,他很意外我居然沒看鳳凰衛視轉播圍城行動,而提早回家了。我的確是忘了看轉播了,然後在電話裡,北京朋友很激動的說,真是太壯觀了,台灣人民真偉大,這些人是真的愛台灣的。

電話掛了之後,換成我很激動了,為什麼一個北京人看著電視的轉播,就知道這些冒雨圍城的人,心裡有這麼多的不滿,其實是因為真的在乎這片土地,不願意讓這片土地沈淪,但是我們的同胞們,那些口口聲聲愛台灣的人,那些只要一聽到倒扁,就貼標籤說這些是中共同路人的人,卻一點都看不到?

過了一會,接到小豬的電話,他很興奮的說:「你聽」,然後從手機裡就傳來「阿扁下台」等呼聲,小豬說:「真可惜你不在台灣,否則你有這麼多紅衣服,就可以一起來圍城了。」一時我陷入沈思,因為我開始回憶我的衣櫥,感覺我並沒有多少紅衣服啊?不過這並不重要,我趕緊跟他說:「加油」,就讓他繼續圍城去了。

等晚一些我打電話到小豬家,仔細問他現場情況。也很訝異他居然一個人就跑去圍城了,也沒有找同伴。他說,一點也不可怕啊,我一出捷運站就跟著人群走,有人喊一聲「阿扁」,大家就一起喊「下台」,走到天橋的時候,天橋上行走的人也會高聲喊「阿扁」,我們就大聲喊「下台」,走到住家附近,也有人從二樓三樓打開窗子,揮舞紅色衣服高聲喊「阿扁下台」,我們也一起喊「阿扁下台」,然後經過公車的時候,公車裡也會有人突然開窗,跟著我們一起喊「阿扁下台」,小豬的感覺跟我那位北京朋友一樣,經過這一夜,阿扁下不下台已經不重要了,因為他的歷史定位已經確定,他就是一個丑角而已。

但是我還是忍不住繼續想「愛台灣」的問題,我開始嘲弄自己真是當局者迷,為什麼外人一看就清楚的事情,而我卻想不清楚呢?

我可以瞭解許多人對台灣的情感,對本土政權的期待,這是因為本省人真的曾經遭受一段很長時期的壓抑迫害,這段歷史是無法忘卻與否認的,這也是為什麼,我始終認為宋楚瑜不論自認有多少抱負未能伸展,他都應該退出政壇的原因,因為壓制本土文化他是實際的參與者,如果他是政治家而非政客,他就應該勇於承擔他該負責的與不該負責的歷史罪過,唯有能夠承擔、懺悔,所謂的和解才有可能。

不過即使如此,如果要外省人去背負這種原罪,就太可笑了。因為這裡還有階級的問題,有些外省老兵的小孩,可能一直浮游在社會底層,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能翻轉自己的命運,這可不像那些一直和統治階級配合良好的本省菁英,本如說辜家,不論是在日本人統治、國民黨統治或民進黨統治,都可以活得比多數人好多了。真的,我常在想,那些口口聲聲愛台灣,講到外來政權就虛火上升的那些人,看起來好像多麼有正義感,多麼有良知,但是在那個真正高壓,動不動就會被當作政治犯抓起來的年代裡,這些人是到哪裡去了呢?

不管倒扁、挺扁都無所謂,是藍是綠我也不在乎,尊重每個人的主張和立場,這是民主社會必須學習的價值。但是我可以說,我徹頭徹尾看不起一種人,就是一直到現在還要去區分中國人、台灣人,愛台灣、不愛台灣的那種人,我覺得這種「愛台灣俱樂部」的成員們,不是因為他們真正愛台灣,而是因為這樣可以在排他的情況下獲得最大的利益。這種人不論到哪裡都要區分自己人、外來者,這樣才能確立利益是在自己這一邊,所以看著吧,即使這些人搞了一個血統純粹的台灣國,所有外省人都被流放了,他們還是可以在台灣國中分出三六九等,以這種方式確立自己高人一等的地位。坦白說,這種作法,與二十年前的國民黨有什麼不同,跟當年的希特勒又有什麼不同?

咩仔是外省人,而且曾經是支持台灣獨立的外省人,但是這些年他也被阿扁的行徑深深挫傷了。今天我看到昨天挺扁活動中,有這麼多在民進黨中有權有勢的人依舊大言不慚的說,中國黨台灣黨,中國人台灣人,好像這十年來本土化毫無進展,台灣主體意識也未確立一樣(事實上每個人都知道,「台灣」這些年不論在哪個領域都是顯學)。他們把自己的無能全部推給一個不存在的敵人,去深深割裂刺傷他們另一半的同胞,這時候我就想到咩仔有一天跟我說的一段話,他說為什麼陳水扁可以這麼忍心去撕裂台灣呢?就像有個筆記小說裡的故事,兩個媽媽搶一個小孩,後來法官說,這樣好了把小孩切一半,你們各拿一半好了,這時真正的母親當然非常不捨,寧願放棄爭奪。咩仔說,他常常聽陳水扁一再用族群問題幫自己找下台階,一再用族群問題來撕裂台灣,這時候他就覺得他寧願放棄,不與辯駁,只希望台灣的傷口不要再擴大。

雖然內容我記的不是很完整,但我可以瞭解他那種沈痛的心情,那種對台灣社會不斷被族群問題割裂的不捨。

很幸運的我是客家人,不需要用我的血統來證明我愛台灣的正當性。當然啦,在游XX汪XX等人眼裡,我上述言論,可能正是台灣人的叛徒也說不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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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nightonearth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3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