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永遠記得那一天。在辛波絲卡的旋轉門邊,我們不知道交會過幾次,但以前我看不見你,我總是朝著外頭張望,等待永遠不會為你停留的人。其實那樣的感覺並非不好,感情經常可以自我完成,而這並不如一般人想像的淒涼。甚至,當你覺得已經完成後,你可能不知不覺中變成另一個人,什麼東西鐫刻了你,變換了你的容顏,你可能像一個馬拉松選手那樣,不敢置信自己已經跑完全程,而躺在可能空無一人的終點線上,汗水與淚水模糊雙眼,但是什麼遺憾也沒有了。


 這個時候你再度出現。感覺上就像每回遇見點頭微笑各自走開後,有一天決定停下腳步說,你好嗎?我說,你很忙啊。你很忙,但是也許這是你隨意的習慣,你總是會說,等等我喔。等等我喔。我那個時候其實就想到我們都很喜歡的宮本輝,他總是可以在小說開頭的第一句就抓住你,就像「月光之東」裡的那個字條「到月光之東來找我」。當你說等等我時,我好像也慢慢的放下腳步,站在某個地方,開始等待著。當我從擦身而過,到停了下來,到等待,從那個時候開始,你對我來說就不再是陌生人了。如果按照「阿飛正傳」的說法,我們甚至開始已經是朋友了。


想想,等待是一件多麼有趣的事情。就像「偷情」這部電影裡,兩個人遠遠看見,在週圍模糊流動的人群裡,只有他們兩個人是清晰的,他們微笑,也許是因為看見對方,也許是命運迫使他們無意識的微笑,那時候他們也不知道下一秒鐘,他們就不再是陌生人。當你決定等待一個人時,不管是在電影院門口,在咖啡廳,在愛情的旅途中,你所等待的必定是一個具體而確定的人,即使有其他認識的人跟你偶爾遇見,你也知道現在你的時間屬於那個你已經承諾等待他的人。意義就從等待裡展開。

 

有一天你問我,在你的MSN上會不會因為某個人的出現,而覺得閃閃發亮?我說,沒有,沒有那個讓我覺得因為他的出現,而使得整個世界閃閃發亮的人。但是後來我卻一再陷入到這個意象中,深夜裡黑暗的天空,因為一個星辰而使得夜晚有所不同。那個時候金星逆行,一切好像應該混亂或走在錯誤的軌道,不是正著走而是反著走,但是奇怪的是,有一種相遇卻是要在背過身去時,才會撞見。


兩個飄蕩的雲,就算在天空中相遇了,應該就是這樣短瞬的交會,而不會有什麼未來吧。我相信是如此,所以我決定為你做一件事情。


那是一個日本人開的酒吧,我點了你喜歡的酒,一個人坐在長長的吧台。日本酒保因為無法表現專業而顯得有點百無聊賴,幸好後來我旁邊的客人點了馬丁尼讓他恢復元氣。其實那天我的感覺是斷裂的。我並沒有因為喝了你喜歡的酒,而感覺到你什麼。相反的,我覺得一個人的孤獨是如此凝重,道阻且長,所有的召喚都已破碎,我開始想像你在哪裡,當這個念頭產生時,我決定回家,從建築物側面二樓樓梯走下去,可以看到一彎弦月發出細微但美麗的光芒高掛天空,北京的天空不管在多麼新穎的建築物背後,都顯得如此古老卻又能容納所有時間裡發生的故事,包括這個晚上,斷裂在某個海洋上的召喚,我覺得夜依然是平靜的,於是在心裡默默的對你說聲晚安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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