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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算是正正經經把「小團圓」看完。姑且不論,這本書作為一本小說的話,寫得成不成功。也不論宋以朗、皇冠是否有權利出版這本書所產生的種種爭議,但是就我個人而言,我認為這本書是應該出版的

 

就寫作上,這本遠比不是張愛玲顛峰時期的作品,但是描寫一種感覺的曲折,很少人能走得比他更遠。這本書基本上是不成形的衣裳,但種種細節依然讓人震動,讓人目眩神馳。基本上我沒有看過太多關於「小團圓的評論,偶然看到的一些,除了張小虹所寫的,部份我非常同意外,其他諸如這裡頭的內容讓人不忍等等,反而讓我很好奇,到底這些看完「小團圓」後覺得不忍的讀者,之前是喜歡張愛玲什麼呢?他們想像的張愛玲是怎樣的呢?

 

對於我們這一代成長的人來說,張愛玲就像菩薩一樣,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想像中的樣子。過去我總覺得大家不論談他的作品,或是談他的人,其實更多的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,藉以言說。但是到底這裡距離張愛玲有多遠,其實很難說,誤解的愛,雖然是愛,但也真的是誤解所以如果把「小團圓」當成是一個文獻(先不說自傳小說與自傳的差別,其實我感覺這裡頭遠比自傳更真實),我覺得這可能是最貼近他自己的一手史料,而我們在這裡看見了什麼呢?

 

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,我微微有些詫異。原因在於開頭與結束呼應得太工整了,相較於裡頭的跳躍,這樣的工整讓我懷疑是否有其他人代為加工,但是如果去除這個懷疑,我覺得有個重複是很有趣的,書中第一頁就提到他在筆記簿上寫的一句話:「雨聲潺潺,像住在溪邊。寧願天天下雨,以為你是因為下雨不來。」這句話在將近尾聲時又出現了一次,也許從這裡可看到這裡的「你」燕山,在書中女主角的份量,不過如果說辜負,燕山同樣另娶他人,但是書裡的女主角說,對於燕山的事情他從不懊悔,因為那時幸虧有他。但是他從來不想起之雍。

 

如果對號入座,其實很清楚的,燕山指的是桑弧,之雍也就是胡蘭成。對於胡蘭成我的感覺是雙面的,我很喜歡他寫的「民國女子」,但在同本書裡,我依稀記得他提到他第一個老婆生病時,他去借錢,借不到他也就算了,乾脆住下來,後來也就聽到了他妻子的噩耗。這段文字讓我不寒而慄,有的時候努力是沒有結果的,但是放棄在哪一個點上,其實有「價值」問題吧。就如梁遇春所寫的「多情的無情與無情的多情」,我覺得這裡顯現的無情讓我不寒而慄。

 

但是如果放在一種生命情調,我覺得胡蘭成對這些另有見解,我不想也不能去評價任何對自己的生命風格所想表現的樣子。不能隨便說,你這樣是對的,你這樣是錯的。不過如果回到「小團圓」,我覺得這裡頭的傷害血跡斑斑,但是他可能渾然不覺,張愛玲在書中幾次出現「要叫了起來」之語,而這種類似蒙克「嚎叫」的姿態,正是我覺得「小團圓」應該出版的原因,在張愛玲這段生命裡,不能只看「民國女子」的版本,因為這裡不是那樣歲月靜好,而是粗礪得要人狂叫起來,我覺得至少就保留張愛玲狂叫的聲音,這本書就應該出版。

 

在書裡張愛玲寫著,他從來不想起之雍,但是那種痛苦經常無緣無故重來。「只認識那感覺,五中如沸,渾身火燒火辣燙傷了一樣,湖水一樣的淹上來,總要淹個兩三次才退。」當許多人評論張愛玲、言說張愛玲時,誰能這麼準確的描述這種感覺?我想到這本書出版時,有位我很尊重的評論家說,看到張愛玲寫「憎笑得快要叫起來」,他就欣慰的想,張愛玲終於走出來了。其實這句話我非常反感,張愛玲跟你很熟嗎?他走不走得出來,關別人什麼事?重要的是,他的感覺是什麼,他可能千瘡百孔,他可能在感情裡一點都不聰明,但這是他的感覺。

 

當然張愛玲反擊起來也一語中的,他直接的說,看到胡蘭成依舊說「亦是好的」、「不好的」,簡直要駭笑起來。我喜歡「駭笑」這兩個字,我覺得這「亦是好的」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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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nightonearth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2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