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幾天跟一位朋友到酒吧,這是日本人開的小店,居然有每次都可以把我撂倒的余市,他鄉遇故知,我趕緊喝上一杯。第二杯是我最喜歡的神風特攻隊,日本老闆兼酒保搖酒的動作很講究,但我喝了一口後,還是懷念起老王,其實在威士忌之後喝神風特攻隊也許就是不對,但我總覺得這一口滋味平淡,沒有老王第一次建議我喝這杯酒的精緻感

 

這位朋友是老朋友。我們要自酒館離開時,他說,本來他的計畫是先去我家附近的雲辦吃飯,然後到我家喝紅酒。這一刻,我突然感覺到你的某些部分,並不是所有人都明白的。比如說,這麼熟,但是他不知道我是從來不帶朋友去我家的。也不是從來都不,而是次數少得可憐,我覺得一到我家,我就不知道該說什麼。如此幾乎是,只有舊情人才會走到門內,送我回家的酒友通常止於樓下大門。我覺得我和我的房子都習慣了孤獨。

 

有的時候,我覺得我的情人到了我家,都變成孤獨了。屋裡的疏離如此清晰可辨,除了喝酒看影碟,似乎找不到其他清醒時我們可以溝通的方式。有的時候是我抵擋不了這種兩個人的孤獨而想離開,有的時候是對方想走向一個更溫暖的地方。但我似乎從來不想改變我,以及我的房子生活的方式。

 

不過,最近我收到很多的音樂。在週日陽光明亮的午後,一首一首的聽,我覺得我在心裡也慢慢的建好一個房間,而這想像的房間,幾乎跟我實際的房間是完全不同的。

 

這個房間如此陰暗,連一點光都透不進來。時鐘的刻度停留在零點,不屬於過去不屬於未來,只有什麼懸浮在空氣中,告訴我,我們的世界就如這個絲線般僅可容身,再多一點,就要墜落了。

 

我看不見你。但是我知道你在那裡。你是用幻影建築而成的真實,就像這個一點光都沒有的房間,可以感受到風的流動。我說,跟我說說你的故事。這個時候我覺得很像「里斯本之夜」,有人急於逃難,有人手上卻有船票,交換的代價是,你必須聽我講完我的故事。

 

這是許多小說的開場。一個故事即將產生,不說,記憶就會散落如我們站立的絲線,漸漸被黑暗吞噬。你告訴我的故事如葛拉斯聽到的音樂,在霧中你先是看到一棵樹,以及房子的輪廓,但是你不知道當霧散去之後,風景會是怎樣的。

 

我覺得這個房間緊鄰著我喜歡的海洋。在黑暗中,我甚至可以看到波光跳躍,一如你所選的音樂。如海浪那樣接觸著陸地,如雨一樣包裹著樹,帶我走向遠方。你一定不知道這個世界真的有一個地方就像村上春樹「挪威的森林」最後結尾所說的,全世界的雨都下在這裡。

 

當你走過一個轉角,你無法猜測,這是誰,心的遺骸破碎在這裡。但是我在你的音樂中可以看見,那個全世界的雨落下的地方。

 

我覺得這個房間真好。幻影是他的王,黑暗如此自在。離開時甚至不用關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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