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,北京居民都會感覺有點異樣。出門前,看到陽光普照,卻有極大的風聲,那時心裡還沒有不祥的預感,直到出門後,一陣風吹過來,發現臉立刻凍僵了,才覺得怪。我打算先到一百公尺外位於東門的市場買菜,然後到兩百公尺外位於西門的乾洗店拿毛衣。但是昨天的風跟冷,讓我買了食物後,一直考慮要不要直接回家,後來還是決定一鼓作氣先去拿衣服再說。到了洗衣店,我問服務員今天氣溫多少,旁邊一位等候的男士說,今天最高氣溫是零下八度。我嚇了一跳,北方節氣真準時,昨天是冬至,立刻氣溫就下降了。

 

今天看報紙,才知道昨天是五十七年來,十二月單日最高溫度最低的一天,可怕的還不是零下8.8度,而是颳了八級風。在北京溫度再冷都不怕,只要不颳風,但是起風後,尤其又到了八級風,穿什麼都不管用了。今天,我出門上班時,想起要打一個電話,在路邊脫下手套拿起電話,風像三秒膠一樣,讓我的手立刻凍得拿不住電話,又冷又痛,我都不記得以前有沒有這麼冷的經驗了。

 

因為實在太冷,所以我昨天決定待在家裡。先是看了荷蘭作家塞斯‧諾特博姆寫的「萬靈節」,書裡的柏林也飄著大雪,主角在街上遊盪,然後晃到咖啡館喝熱紅酒,這本小說要看得很慢,而且也非常適合昨天的天氣。

 

然後看了茱利亞畢諾許的「離散家族」,讓我很失望。決定重看柏格曼的「芬妮與亞歷山大」,再度的時間定點是在我很喜歡的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時候,那時昨日的世界還依舊存在,大戰還沒有發生,電影一開始時那個家族布置耶誕節的情景,讓我想再看一次馬芮的「餘燼」或是「偽裝成獨白的愛情」,只因為那裡保留許多昨日世界的細節。巧合的是,在「萬靈節」裡藉著一張十九世紀初普魯士皇后的畫像,作者想說的是,有些東西是會滅絕的,會滅絕的不是服飾,而是人穿上衣服後表現出來的一舉一動,還有人的面部表情。這真的很有意思,以前的人表情是怎樣的呢?穿著不同服飾又會展現出怎樣的舉動呢?以前我真的沒想過人的肢體動作也存在著不同時代的特性,一旦時代消失後,那些動作也將消失了。

 

「芬妮與亞歷山大」似乎定格在一個固定的時空中,1907年正是大變化來臨的醞釀期,這個時候家族有人死去,祖母開始感嘆時間一去不復返,但是死者卻不斷出現在生活中,似乎與他們永不分離。生命的界線似乎可以不斷循環穿梭,就像最後老祖母念起史特林堡的劇本,一方面既表現垂老生命的復甦,一方面藉著這些台詞,又顯示生命不是只在特定時間和空間存在,而有另一個如夢般可以超越的世界。(從網路上,找到史特林堡「夢幻劇」裡的這幾句話:「什麼事都有可能,時間和空間並不存在,在現實的基礎上,想像正運轉而織出新的圖案。」)

 

聽說柏格曼一直很怕死,也許這部電影是他對生命的最後遺言。如果人的生命可以超越有限,那麼死亡再無可畏。而這部電影設定的時間是1907年,那個時候存在的事物,現在幾乎都已消亡,就像「萬靈節」小說所言,連人的面部表情都已滅絕,那麼保留的是什麼呢?或許,保留的正是一片可以帶領我們穿越時空的夢之風景,那個想像力才可以到達的地方,而我們對生命的感嘆,其實與他們也並無不同吧?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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