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久沒有好好寫一篇書介或書評了,偶爾寫寫感覺也不太滿意,但因為這本小說《繼承失落的人》實在好看,所以還是貼出來。

最近覺得好看的小說還有一本《時間箭》。有天晚上看到計程車那一段,實在很好笑,我忍不住立刻打電話給咩仔,把這段唸給他聽,要他猜猜這是怎麼回事:「計程車這一行似乎已是完美到無可挑剔的行業。當你有需要時,無論是在雨中或是戲院的散場時刻,他們都會適時出現在那兒等著你。一上車,他們二話不說立刻付錢給你,而且不勞你開口便知道你要去哪裡。難怪我們下車後,還會站在街邊,久久不忍離去,不停向他們揮手道別或敬禮,以示我們對這種優質服務的崇高敬意。」哈哈,你猜到這是怎麼回事了嗎?

以下寫的是《繼承失落的人》。

閱讀這部小說時,我多次想到奈波爾所寫的《抵達之謎》。當然這兩部作品並不相似,但《繼承失落的人》卻觸及了「抵達」之後,被殖民者或新移民心裡的混亂和迷惘。不管是「抵達」舊世界的殖民國英國,或是新移民幻想的樂園美國,他方都不是幸福的停靠站,而更可能是失落瀰漫的深淵。

 

小說從印度北部邊境山區噶倫堡作為開端,這個地方匯聚了廓爾喀、印度、藏人等不同國家、種族與階級的人,但他們卻擁有共同的宿命,被拼湊在一個注定「失落」的畫布裡,沒有人可以倖免。

 

年輕時身負家族期望到劍橋讀書的法官,卻在殖民者的國度感覺自己「異鄉人的身份逐漸清晰」,他不斷退縮內化,終於在回到自己國家時變成一個真正的「異鄉人」。與他類似階層的一對姊妹,則複製著英國式的鄉間生活,以為關起門來美好時光就將繼續凝結,但是不同種族不同階級所激盪出的怒潮,早已準備著破門而入。

 

與負笈他鄉追求榮耀的法官對應的是另一個移民的情節。法官的廚子堅持將兒子送到新興的樂園美國,迷信這樣可以讓兒子逃避被鬼魂吞噬的厄運,而這個鬼魂也許可以視為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的階級宿命,離開是改變命運的機會,雖然歧視到哪裡都存在。他們在不同文化中迷航,卻不可能真正的成為「他們」。就像小說中所質疑的:「印度對這些人來說代表什麼呢?關於自己的國家,有多少人活在不切實際的版本裡?有多少人活在別的國家虛假的版本裡?」

 

我一直覺得,好小說的核心,必須是一個好故事以及具有卓越的說故事的能力。這部小說以詩意的描述,緩緩揭開這個位於喜馬拉雅山麓一群人生活的群像,這個地區對台灣多數人來說,也許是並不熟悉的失落的一角,就如同印度裔英語作家對台灣讀者也許同樣陌生一樣。然而這部極為好看的作品,將我們帶入這個遙遠的世界,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處境與悲哀。

 

姬蘭‧德賽以冷靜微帶幽默的筆調,描述了這些人的內在。有的人心理時間永遠停頓,有的人在表達不公時,突發的英雄主義其實無比怯懦,有人對世界疏離至極,只剩下寵物是唯一的聯繫,而在這個充滿種族、階級緊張關係的地域裡,即使只是渴望單純的愛情,也可能會複雜的失落。但是在這些冰冷裡,突然閃現的溫暖依然給人一線希望,就像書尾所說的,有時你會以為真理昭然若揭,而你需要的只是伸手一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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